所以說K其實是很會享受日子的,起碼他自己這麽認爲.週一到週五每天朝九晚五回家了便有熱飯熱湯和溫暖的燈光,這些都歸功於有個好的同居拍檔,雖然這位拍檔常常會把”收拾狗毛去”挂在嘴邊.有時K想起從前住單身宿舍時圍在身邊其樂融融的大大小小八團毛茸茸會嘟囔”哪是狗毛呀是狗血”,不過念起半夜醒來能看見I在自己懷裏睡得正熟幾條頭髮松松地伏在他臉上平添了不少可愛,也就乖乖地善後去了.有時K會拉住I問ITA-CHAN難道你梳頭不掉頭發,I會一本正經地在沙發上坐好然後微微側頭看著K說我會自己撿起來丟掉.K想I的言下之意是不是養一只黃鼠狼絕對比養八只狗好---除了不用收拾毛之外,狗會煮飯給你吃嗎?
常常兩個人在路上走著的時候,比如説剛看完電影或是剛喝完下午茶,K想起黃鼠狼VS狗便會偷偷捂捂嘴,然後伸右手握住I的左手.後者一開始總會被嚇一跳掙開後來習慣了就只口頭上表示抗議”家規說公共場合要注意形象”而手仍是被乖乖握著.走到拐角処要是沒有人的話K會冷不丁吻住I告訴他”你現在要守我們家家規了”.I敏銳地要咬K,眼角餘光卻掃到迎面走來一直不知是好奇還是羡慕地瞄他們倆的小夫妻,於是他只順順頭髮扭一扭頭,”你們家家規挺不錯的,就教出你這麽個人來.”出乎意料的,K只是握緊I的手笑眯眯,直到晚上厚實的窗簾拉好引人入勝的影碟開始播放兩人一人一塊草莓忌廉蛋糕三角形的一般大小好啦我不客氣啦---突然I發現K嘴裏嚼著的是自己的草莓,於是作爲回報他把K的半塊蛋糕搶過來故意細嚼慢嚥得讓某人羡慕,順便掩飾對壓軸戯碼的---好吧不是期待.I當然知道K有著極好的耐性,因爲他可以一直忍耐到肌膚相親的時候用各種手段引出自己的眼淚再一滴一滴舔干然後欠扁地說”我講過我會要回來的”.I明明知道臉肯定比蘋果還紅也明明知道什麽叫欲蓋彌彰,只是江山易改嘴硬這個本性實在難移.K同樣明白這個道理,因此翌日早晨他先把I抱到床左邊然後鋪好右半邊新床單再如法炮製完另一邊后看看I仍沒有要醒來的跡象,也絲毫不覺得昨晚上做過了頭.
“…不討厭.”K記得有一次I被他纏著討論有關床上運動的問題,問到對現狀的滿意度時I憋了半晌實在躲不過去了才蹦出短短三個字.一般人肯定就只停留于膚淺的表面意思,但是K,作爲AB公司公關部經理的K,最擅長察言觀色揣摩心思特別是悶搔型人种的心思的K,自然明白所謂”不討厭”遠遠不止”非常喜歡”的程度.因此他往往能夠準確地領會到I的真實意圖,無論是不是在特殊場合下.相關場面有的實在是活色生香得讓人臉紅心跳,換句話說,每每回憶起來,怎麽想怎麽覺得有情趣得緊.
但是從這日記裏完全反應不出來.事件的三要素一提及便收尾,文字簡單得近乎乾澀更談不上遣詞造句渲染什麽氣氛營造什麽氣勢,語氣平淡得像在敍述旁觀得來的他人之事.身為讀者大概便會覺得作者對此毫無感觸甚至心生厭倦,而作爲當事人之一的K,在盡情回味當時情景的同時也只能嘆氣嘆氣再嘆氣.
“诶诶帕克呀,你說到底什麽叫情趣?”K仰面躺在床上右手打了個響指想叫平時口水比茶水還多的夥計過來陪聊天,結果個頭最大的度過來跳上床懶洋洋地呵欠著一邊蹭蹭他的臉,於是他順勢枕著面前鬆軟的暖和的毛茸茸的墊子閉上了眼.
I走到樓梯口的時候早已華燈初上.剛剛一路走來,周圍住宅樓裏的窗戶大多透出微小但溫暖的光.於是他不由得加快了上樓的腳步.剛掏出鑰匙插進鎖孔,從屋裏便隱約傳來一陣騷動.I皺了皺眉,門"喀噠"一下開了,露出來的是K的臉.
“我還以爲你要和你的狗一起歡迎我.”進了屋,I看到意料之外的整潔的現場,怔了數秒然後轉向K:”剛剛的騷動來源?””啊,本人神通廣大~””少來.”瞄到I掩飾不住的驚異,K莞爾:”ITA-CHAN ~我只不過是在放假的時候順便做了點家務而已不用這麽奇怪吧~””要,我懷疑你被洗腦了---”I邊說邊伸手指拭拭牀頭櫃,”居然沒有灰.”K走到I身旁,笑得肩膀一抖一抖:"那麽說我還不如不打掃?省得你一進來就疑神疑鬼.””對的,我會覺得你試圖以此來彌補某些不可彌補的錯誤.”I一轉身發現自己已經在K懷裏,K雙手放在他腰上開了口:”鼬君看來的確是比較缺乏情趣~這種時候起碼也得稍微稱讚下我呀.那麽說,還得我來好好教導你?”I只盡量不動聲色:"別岔開話題,你是不是弄髒我衣服發現洗不乾淨了.”
這種情況之下要是別人大概就此作罷,可K偏偏發現I低垂了眼睫毛明明在掩飾什麽.於是他樓住I倒向床上,開始解I的西裝紐扣.“喂昨天剛剛才…”I嘴上反對著卻不由自主地配合著松了領帶.等他一反應過來縮回手,K便接替了未完成的工作,認真而緩慢地,像是故意做給他看.身體逐步裸露並被眼光恣意愛撫的經驗不是沒有,但是大概由於今天牽扯到”情趣”,I覺得體溫上升的速度比平常快個不少.又或者,是因爲空調溫度調得太高?這話説出來肯定又被定義成”沒情趣”.胡思亂想之際K的唇纏上來繾綣流連,I挪挪身體尋求更加舒適的位置來承受讓人安心的重量.
I醒來的時候,身邊K的位置只尚存一絲氣息.枕頭上的字條顯示”親愛的今天輪到我加班了一個人在家要乖乖的PS.早餐已經做好了在微波爐裏”,最後是一個大大的KISS,綫條特意加粗還畫了陰影.I於是氣定神閑地多賴了一會兒床.
都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潔癖形成了更不會無端消失.因此昨晚在眼前飃過的毛狀物體和必須及時更換的床單梗在心頭揮之不去,K當機立斷決定重新做一次徹底的大掃除,反正昨天的多半是不合格的.
掃除的意思大概就是把囤積的灰塵去掉,也就是"辭舊",既然有個成語叫”辭舊迎新”,I在去舊的同時自然迎來新的發現----橙色皮貌似親熱天堂的一本本子,跟自己的藍皮日記本並排躺在一起.
詞句富含感情細節詳盡生動形象洋洋灑灑篇幅可觀.讀完的同時也就是仿佛重歷過某些事件的同時I除了以上感想又突然想到了什麽,因爲俗話説偶然並不都是偶然,巧合也有經過刻意安排的.於是電視臺極少精彩節目播放的日燿日當晚,今敏製作好評如潮的PAPRIKA觀賞終了,巧克力布丁吃過CAPPUCINO喝完,I率先鑽進被窩裏,心想真正的好戲現在才開演.
果然,K馬上跟過來睡下順手熄了燈然後扳過I肩膀:”怎麽啦,嘗出今晚的布丁不是您欽點的牌子?”黑暗中I的表情模糊不清沒有作聲,看樣子像是根本沒察覺, K決定逗逗他:”雖然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但是最近我沒放亂狗出來這個月的親熱天堂也沒買特別刊今早早餐是你喜歡的太陽蛋,怎麽想都沒有行差踏錯耶~唯一的可能就是---”說著,他湊到I耳邊吹著氣,”你覺得昨晚我沒有滿足你?那麽現在將功補過好了~”
高強度作業並非I的初衷,於是他抓住K有目的游移的手:”日記.””啊,我知道你有寫呀.””偷窺是不對的,你家規裏沒有寫嗎.””既然講起來了,ITA-CHAN,你就不能稍微寫長點~三五個字就記完一件事的話,我會覺得你沒有熱情.”K的聲音忽然正經起來,同時I覺得自己的手被反握著.”要是覺得我沒有足夠情趣可以直説,會改的.”
悶騷型人種就是死火山,内部岩漿滾燙卻就是不會噴薄而出.就事論事的話,便是能夠敏感地覺察到”情趣”可能落腳的任何一個點並且愉快地享受之.這點不光K知道I更加清楚.但是知曉歸知曉承認與否又是另一回事,所以I只是摟著K脖子,沉吟了一會兒才開口:”其實我寫得比你還長.這本是專門給你偷窺的,至於正版,”I停下來讓驚異的成分隨著安靜的持續加重,暗自慶幸黑暗中K看不見自己瞟向親熱天堂專櫃的眼光,”不要做無謂的尋找.”
1/4分鐘后K才意識到他碰上了I萬年難得一遇的坦白.自己揣測和對方證實感覺就是不一樣,雖然結果基本上無差別.於是他笑著親吻對方頭髮,突然又想起了什麽:"對了,AB那老頭子說明天你們部門跟我們部門一起補假.” “別説一起去看親熱天堂電影版好不好.””啊呀你真了解我~””…睡覺.”I翻了翻身,後面的人貼上來環緊他腰.體溫互傳是愉悅的過程,特別是在靜謐的夜晚.我們在用皮膚熱烈地親吻.這樣一句話毫無預警地湧到I唇邊,然後他想我要不要寫到日記裏,用最能真實記錄的字詞語句和足夠長的篇幅.
-END-
